雪花裝點了前往春天的路（組詩）

心跳

雪大了。如同陽光趕走了

身體的一片陰影

雪把村子還原為大地的心跳

雪是我寫的一封寂寞

又心緒紛擾的情書——

一吐為快，也隱隱作痛

風攆著陽光的犁

試圖翻出祁連山下的金戈鐵馬

一個叫祁家店的地方正上演著

已被人文傳譽縱橫的冬至盛典

雪下大了

一塊風馬旗的圣潔

呵護著嬰兒的躁動

思念

雪像童年，被原野緊緊抱住

我想到隔壁打工回來的年輕媳婦

一群羊，仿佛是喜慶的淚珠

層層疊疊的山面露乳汁

祁店水庫兀自粉飾著那個

被梵音神性了的天地之夢

一列綠色火車犁開了大地的思念

寒風擊碎了誰心頭的冰碴

站在高坡上，天地一片眩暈的白

總有一些想法像抓起的魚扭擺著

恍惚間，月色如潮水傾瀉

哺乳起這片把喙伸長的灰色土地

生命的升級

躺在臥室的窗臺上曬太陽

曬著曬著，雪離冬天越來越遠

那山竟像魚抬起了頭

在樹林的記憶處

風和風做起無風的交誼——

穩(wěn)坐枝頭的一葉分明是得道的僧

曬著，曬著——

一塊石頭起飛

背著雜亂無章的詩

漫無目的，做著荒野說唱

一個碩大的夢，

一個包著血紅生命的球

焦躁地尋覓著破殼的鋒芒

明天是新年

殘葉送走了最后的花事

雪花裝點了前往春天的路

新年的炮聲猛似閃電——

祁店水庫凍僵的骨頭釋放出陽光

記起母親剪貼的新年窗花——

多么想把那個溫馨的樂園

送給眾心關(guān)切的積石山

用虛構(gòu)完善一年的總結(jié)

火焰燒紅的夜空，星星

是母親日月積攢的眼神

里面滿含聲聲遺憾

走在河沿上，失聲的河水是

疼痛的記憶——

似是一個遺棄的嬰兒

愿把啼哭掛在

每一朵花的夢中

距離

山為證明自己生命的旺盛，從

躺倒的脊梁上綻放出星星滿天

樹用一川銀花詠唱著火一般的盛歌

——走在冬夜的街上

仿若一顆果回溯著生命

太陽推開時間的序幕

一顆迫切的心和土地相互施禮

從馬場灘上下來的風含著鐵腥味

對面樓頂上幾只啁啾微語的鳥

渴望著來一場雪

……仿佛看到祁連山微傾了一下身體

這滿域的牛奶一樣的雪

涂抹了我和春的距離

誰把太陽抱出東山頂

猩紅的子宮，一個產(chǎn)兒

似一朵羞羞答答的玫瑰

焉支山被淡淡的朦朧按低了頭

祁連山脈蜿蜒的雪線像孫女的畫

——把天地涂成了海洋和陸地

原野是一塊用禿了的皮子

四處瘢痕累累

歲月用瘦的弱水已失形

藏匿地下的水遠離地下

北面的山——愧成一截頹敗的蛇皮

又似是時光遺失的閃電

自去年雨就走了，雪再沒來

天，紅臉來黃臉去

那片攜帶水的云，竟自

落在了夢中

【作者簡介】毛青豹，甘肅山丹縣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