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芥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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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年初七，摩托車轟鳴著泥路

終于爬上五千米，大風(fēng)車涌動著

顫抖天際和人的脊背

黃昏時(shí)的放牧，石縫里

牛羊爭相搜尋草木

你挖了一口井，喝了

一輩子的雨水，然后呵護(hù)著

扛回兩根上好木頭

反復(fù)著火熏、拋光、打磨

披著薄薄的月光，你要去看望

遠(yuǎn)嫁的、受委屈的女兒

給她打一把梯子

到昨天，他們又打起架來

為了醫(yī)藥費(fèi)，為了棺材錢，為了你

你癱縮在火堆旁，像一只

死寂的老手表，已經(jīng)一半進(jìn)了墳?zāi)?/p>

鼻涕和著淚水，支吾著

說痛，說不治了，說害怕火化

說你給自己看好了一處墳地

2

水煙筒咳著喘不過氣

夕陽收回了牛角上的金箔

你坐在門前拍鞋里的土，回憶起兒時(shí)

藏在鞋底的兩角錢，以及

幾粒硌腳的蕎麥籽

酒桌上，二伯對你動了手

為了小事，為了錢，為了面子

像一只瀕臨死亡的麻雀

開始走馬觀花，你呢喃著

人活著要成器！要爭氣！

你造了獨(dú)頭繭，把四方天

活成了半座墳

前天，你第一次走出故鄉(xiāng)

八百公里，你盯著擦肩的車水馬龍

像一座開始會融化的蠟像

眼皮也在迎風(fēng)起舞，嘟囔著

外面的世界真美。（剩余60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