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學

2024年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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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北京文學》因發(fā)表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而引發(fā)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新時期之后，《北京文學》更是佳作迭出：張潔的... 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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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語 我沒好好學過文學理論，為遮丑，往往避虛就實，愛用大實話遮掩自己理論上的貧乏。比如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應是四十年前了，文場的前輩茹志鵑李子云招呼當時的青年作家和批評家們到西湖畔聚會。這次聚會據(jù)說對1985年以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批評影響巨大。記得...

我們臟的時候 陳建功新作長篇非虛構作品《我們臟的時候》，以作者18歲到28歲（1968-1978）十年礦工生活為主線，以自嘲反諷的筆調，訴說了個人的時代際遇、心路歷程、青春嘆喟、文學起步……書名源自陀思妥耶夫斯基晚期名著《群魔》里一個叫列比亞德金的“可憐...

腎上腺素（短篇小說） 五顏六色的游樂場仿佛飄浮的幻境，在急速飛轉的過山車上，一段年輕的愛情也即將終結。過山車是隱喻，是搖蕩的句號，是空的圓圈，當隱喻重重地跌進現(xiàn)實，年輕的人們開始學習告別…… 一小邱在那條盤旋的金屬軌道下站著，仰著頭，看過山車一遍又一遍從空中呼嘯...
告別的年代 如果說，每一部小說都有一支屬于自己的歌，那么，我一廂情愿地認為，遼京的短篇小說大約孕育自羅大佑的《告別的年代》?！罢l又在午夜的遠處里想念著你/遠處的午夜的夢里相偎依/仰望著藍色的天邊的回憶/好像你無聲的臨別的遲疑”。就像歌里唱的那樣，小邱也...

棲云記（短篇小說） 臧父在市場小畫室——棲云軒一“棲”就是半輩子。偶因一張照片，牽出臧父與美術圈名人的往事，兒子臧佳迫切想借這層關系搭上名人，得到的卻是父親的一盆冷水。臧父半生的怨懟、不甘與痛苦，走到知天命之年，他能否放過他人，也放過自己？如果一定要在自己這個...
前同事王高峰（短篇小說） 在一切都越來越快餐化的現(xiàn)代都市中，愛情與婚姻這個話題似乎被包裹上了太多沉重的東西：家庭出身、事業(yè)成就、個人情感……越來越難以捉摸和表達。小說從“前同事”的視角，寫出了當代都市中一位報紙編輯情感婚姻的戲劇性遭遇，個中滋味，誰人得解？王高峰告訴...
銀河清潔工（短篇小說） 他享受那份高空“蜘蛛人”的工作，仿佛是那高高在上的王，一度忘記了地面的現(xiàn)實煩惱。于三十層的空中看到那個女人的熟悉面孔，他隨即被卷入一場暗流涌動的風暴中。發(fā)小妻子的秘密情感，凌晨自高樓墜亡的男子，一切似乎迷霧重重……擦亮之后，就能看見自己的臉...
祖業(yè)（短篇小說） 隱世億萬年的“祖業(yè)”石頭山被商人開發(fā)，一群雙腳站在石頭上窮得叮當響的農民一夜暴富，封閉的小山村里恩怨起伏，暗流涌動。小說抽絲剝繭，將轉型期鄉(xiāng)土社會里的人情世故一一道出。一老九是一個骨子里心高氣傲的人。每逢外面來了體面的陌生人，他總是笑臉相...
會飛的腰條肉（小小說一組） 學校食堂后門正對著羅師傅家的大門。羅師傅每次偷著攜帶腰條肉回家，都是走的這條通道：食堂后門到自家大門。久而久之，已成習慣。這天，他侄兒結婚，喜豬是在他家里殺的。殺完豬，他照樣很嫻熟地切了一掛腰條肉裹在圍裙里，往后門而去。他以為還在學校食堂里...

邊界（短篇小說） 祖父去世，遠走美國的兄弟臨時回鄉(xiāng)，親人間的分歧由此產生：究竟是以祖輩的土葬方式安葬祖父？還是火化后將骨灰撒向大海？觀念“對峙”的背后，是縈繞在三代人之間那種微妙的愛與理解。 1鼓樓鐘聲響起的時候，鴿子帶來了雪，雪帶來了冬天。我給汽車掛上防滑...
時空經驗的“臨界” 趙琳是詩人，我最早與他是因詩相識。這次趙琳寫的是短篇小說。其實短篇小說與詩在深層肌理上是相通的：它們都是要在小小的截面上，凝縮生活的總體處境、折射存在的深遠質感，就像趙琳在小說里寫到的伐倒的樹木一樣，截面只有小小一方，但你伸手去摸那年輪，一...

遠行，或者歸來 一、遠去 1晨，收到胡先生發(fā)來手書的圖片，上寫：“潮濕的果園果實的墜落聲此起彼伏“晨讀玄武兄詩句，讓我感觸到對生命深沉不語的質樸之韻的瞬間連接?！被兀骸拔壹慈粘霭l(fā)，擬徒步返故鄉(xiāng)，電子導航行程314公里。靜默一人，未告知任何人。晨見兄帖，煞是...
天鵝 在接近水面的時候，翅膀停止了扇動，擺出翱翔的姿態(tài)，兩只腳快速踩水，激起一陣陣水花，濺在雪白的羽毛上，又一顆顆滑落。而后，它們踩水的速度漸漸放緩，慢慢收攏翅膀，身體浮在水面，雙腳隱入河水，長頸微微彎曲，輕輕往后仰，形成優(yōu)雅的弧度——嗯，是優(yōu)雅...
蘇唱街 我在一個雨夜走進了蘇唱街。街道蜿蜒又寂靜，雨水落在地上，發(fā)出幽微的光。昔日的繁華，毗鄰而居的昆曲班子，衣香鬢影的梨園總局，華燈璀璨的小酒樓，“揚州瘦馬”的幽怨唱腔，借著醉意指點江山的鹽商……他們都去哪兒了？如今的蘇唱街像一個曲終人散后的舞臺...
兒話 熠熠是個可愛又淘氣的小男孩，在成長過程中，有過許多搞笑的言語，媽媽都記錄了下來。以下是部分摘錄。 3-4歲晚上，熠熠和媽媽躺在床上聊天。媽媽說：“熠熠，給你講講我家鄉(xiāng)的故事吧?！膘陟谡f：“好啊?！眿寢專骸皨寢尩募亦l(xiāng)在一座山上……”剛說到這里...

記憶（組詩） 遙寄朱櫻以飛蛾投火之勢去愛在火中重生鳳凰以西西弗斯之孤傲向上推動絕望的巨石以舍身飼虎的慈悲碎成一種虛空這些我都做不到我的愛那么小，是南方山村掛在黃泥墻上的一根蛛絲旁邊種著兩畦青菜松鼠那些松鼠，不時順著粗糙的樹干下來...
光（組詩） 那束藏在淚水中的光是單薄的是堅硬的——只是小小的一束但你能從光芒中找到自己的苦難也能找到自己的祝福一束光像三月的草然后會慢慢變成冬天的草藏在風中的淚水已無法為我們守護那些穿越時間的光芒陌生的孩子彗星之...
從另一個世界來（組詩） 小推銷員退休了直到退休，她還是小推銷員在她身前，時間像一個巨大的容器橫陳的五味和過往，填滿她一生身上的重壓，終于可以卸下了最好的年華她經歷過再回首，千言萬語化成一詞：了卻無奈也是一種了卻這是她曾經一次次否定過的結果就讓一切...
按鍵（外一首） 一凡是用手按下的都在心里走了千百回瑩白地閃爍著一個個樹洞他們是精靈釘進去又拔出的刺一直在找阿喀琉斯的腳踝冥河無法洗刷的生死天地之間所有輸入的技巧被一網(wǎng)打盡時都是與這個世界擦肩而過的光斑二在晨曦中醒來，在陋巷一些...
虛擬世界（組詩） 失敗的情歌斜陽的口紅擦到我臉上我的唇碰到鮮艷的櫻桃我斜靠著自己的樹我染紅的身體在燃燒星星為何在你夢里閃耀？夜晚為何在你手上顫抖？那一眼，兩粒紅豆讓我想要摘下，一生擁有折翼的情歌在黑發(fā)上發(fā)癢雪花和梅花無法妥協(xié) 寂寞被裝進一...

致安娜或我們自己 俄國人一不留神就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應當用什么去愛心靈，邏輯他們給出兩個選項辯證統(tǒng)一，干脆得有點冒傻氣你在地鐵換乘站五條線路的屏蔽門打開關閉發(fā)出一種哨聲。安娜，其實靈魂也可以算作身體站外灰白的嚴冬剝開一層又一層看什...
每當坐在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 每當坐在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屬于我的時間就大把地來了有時候是最綠的那片葉子倒掛在柚子樹上有時天空中最好看的那朵云正在欣賞自己的倒影有時是工地上的挖掘機一鏟子下去，掘開所有的煩惱和不安有時也是太陽底下那個沒打傘的人走著走著就忘...
城市里的孩子 城市里流浪的孩子在塵土漫漫的盡頭孤獨等待等待這釅釅霓虹手刃落寞的夕陽等待這夜色兇猛煮沸家中的湯城市里徘徊的孩子在破敗嘈雜的巷尾席地窺探窺探這庸庸市井諂媚偽善的理想窺探這指尖靈活珍藏殘污的鈔城市里幻想的孩子在枕木...
時間追逐時間（外一首） 燈的陰影在，日光也在，懸置空中。風吹透紐扣，時間追逐時間。扇面持續(xù)顫動，劈開瓦片。開口說話。不便。雨天，支撐大地的肋骨，一時間碎在了人的身上。劃開一道口子，在深綠色的蔭蔽中間，藏了很多年。就像折紙，印出了很多不需要知道...
淚水溢出，你的故鄉(xiāng)就降下了一場冰雹 她們落下來，帶著圓潤的歸途滾落星河。故鄉(xiāng)在遠方，梨樹尚未孕出花蕾油菜苗還未出土，紅薯已收進地窖墻角的老南瓜沉甸甸的夢不再寂寞柴火堆成小塔，幾只麻雀在塔間跳躍你依偎在爐火旁寫下一些故事故事的情節(jié)點燃冬夜在異鄉(xiāng)人的問候里看見老樹...
致D（外一首） 我常常想，你在哪兒？有時候，我問他們，你在哪兒？你在山坡上，在高原，在人來車往的城市你和我認識的人說話，和我不認識的人從集體中醒來你藏在太陽底下，在影子深處，說我似乎都聽得懂的話，又把它們變得無限細密，如同微距下的城邦你一定...
夜飲記 夜晚讓人放肆，藏在大風里的酒香讓我們忘乎所以裸露的上半身像一種不甘的宣告在江畔，就著五湖四海的鄉(xiāng)音我們與長江頻頻舉杯： “干——”“干了——” 然后，乘著酒意，我們背靠瀘州摸黑在江邊打水漂—— “一、二、三”“一、二、三、四” 長...
奇遇（外一首） 本來是晴的，我們向著落日展開這下午。在景山，游客們擠滿了觀光臺。故宮在遠處沉靜，微弱的冷開始升騰。我們站立著，背著雙手，看風掠過陌生的植被，默契地放棄了云后的月亮。烏鴉飛旋，張開肅殺的翅膀六只腳卻越走越輕盈。路上白皮松點燃...
重過煙波門 我忽然被一種真實的虛幻包圍仿佛從湖底涌出的，仍是當時的月色月色照著來往全新的夜行人，而我冒充其間。十月了，空氣竟還帶著暑熱風中飛動的衣袖，被門口的電單車管理員喊了停。是啊，其實一切都在更新，在緩緩的踱步中我邁過了晦暗不明的煙波門...
山中（外一首） 在山中疑似一場大夢夏日盛烈的余暉仍在先行幾日的大雪仍在蜿蜒穿過被凝縮、被凍結、被屏息的—— 陽光下不見直鉤垂釣的老人也沒有孩子可以向她問詢余嘴角甜蜜的來處這好像吞下蜜蜂的甜蜜盤旋駛不出我為自己種下的愚勇挖一勺雪吃吃下疲...
海浪聲 海邊的餐廳，異邦人敲擊自己的頭骨此刻你在想，關于兒時的旅行涂鴉著環(huán)繞世界的地圖但東方以及南方都被我們忘在皮筏艇上。那你呢，哭泣的時候，摸起來會有夜的質感嗎？薰衣草纏住你的頭發(fā)，來到遠方了不是嗎為什么要剪開臍帶呢？為什么媽媽，為...
秋雨擁抱中秋 那一刻副熱帶高壓退出了大地向南南面海域的暖濕氣流立刻擁抱住華西安排好的與北方南下的冷空氣纏綿淅瀝淅瀝一萬顆水滴也遮不住月圓我們趴在欄桿上不看月圓看樹葉上的晶瑩不談家鄉(xiāng) 談地面上的濕滑不吃月餅吃書本里的思想那一...
夢想（外一首） 我夢想過一個啞巴的生活。這樣，我就可以順其自然地和另一個啞巴在一起。我們會并排站在屋檐下，黃昏的雨簾后，我們的手指在紅色燈光下，在雨聲中靜靜交談。這樣，我們就也可以擁有了一部分馬的屬性。雨中的兩匹馬，沒有趕路，有時...
葉河邊，綠胡楊也挺美 曾為金胡楊寫下無數(shù)詩篇此刻，葉爾羌河邊阿熱勒胡楊綠漫天際沿著棧道，我們走向一樹樹滲透堅毅的挺拔、頎偉，去識讀一樹樹綠色的童話葉河邊，綠胡楊也挺美挺秀的身軀，刷新了胡楊樹在我心中斗士般的模樣，它們仿佛是一群剛剛走下舞臺的男性 ...
一切美好的事物 紫云英出生以前，山坡上的鳶尾，像蒲公英來到你發(fā)間。溫暖的夢，墜落的不安全感，在一瞬間回眸容光。夜色清涼，微風或幻覺里，誰在一點點融化。我記得你從不種花，年輕時，種過情欲盛開的渴。那是良辰吉時，月亮的種子在水里。你想替蘆...
深夜，雨打芭蕉葉（外一首） 夜深了，我在鄉(xiāng)下的臥室輾轉，難眠妻子和兒子在熟睡著不是我有心事兒，放不下與其說我在傾聽故鄉(xiāng)的聲音不如說我在側耳傾聽雨滴打著芭蕉的聲音打濕了我的童年回憶那些童趣涌上心頭那些年一起的玩伴，如今已分散我開始憂傷起來，心緒不得安寧 ...
我們終將迎來百年（外一首） 我無法寫下百年之后寬大從容，那些聚散和時光都有如釋的品質，此刻的筆墨止于糾纏的生計和人事或者裹挾家庭紛繁，重點是父子的爭吵，夫妻的紅臉讓蓬蓽生出了煙火我們終將迎來百年為此已做精心準備當年齡、健康、機遇和優(yōu)勢開出折舊，當育...
火的自傳 兒時我活潑健康如同斯巴達的士兵赤裸行走在青草地上十三歲的時候，我是古希臘人張開口就是美景，青春和愛情這些自由燃燒的火焰，助長我心中的光芒夜夜長明我眼里的光明卻選擇了背叛十五歲，為啟蒙主義的標準色所媚惑，我不停歇地燒柴看守...
一根竹，從斑竹林出發(fā)（外一首） 一根竹，從斑竹林出發(fā)。刀，火，涅槃。化作“桂花巷”古戲臺前一把竹椅承載先民勞作后的身軀也和三花茶一樣，把成都平原的漫時光慢慢磨亮。一根竹，從斑竹林出發(fā)。挺立寶墩古城“竹骨式泥墻”房舍的骨頭接納泥與先民的歸附為苦寒，避雨擋風...
懸崖下面的山路 路在懸崖腳下有時候繞進柏樹林從巨石的縫隙穿過從箭竹林鉆出來一抬頭懸崖又出現(xiàn)了下面是涪江六峽江水遼闊平靜得像嘆息后的老人整個上午懸崖凝視著山路上三個人時隱時現(xiàn) 恍惚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蔣雪峰，1965年生于四川江油。...
伯父與三十個土雞蛋 讓一顆中年之心的顫動，從半個月前微漾至此刻，正握著筆的指尖的不是孵化的小雞慢慢長大再生下的土雞蛋也不是儉省的老人家裝在紅色塑料袋內（墊著谷物素樸的碎殼）挨得小心光潔的，個頭緊湊的三十個而是臨別時，一向寡言的伯父突然叫住她把雞蛋...
無名的花 這些年去過好多地方，卻沒有一個地方住著一個你，你在這世間消失了我尋找了一遍又一遍，我們也沒有交集我有時懷疑你躲在花叢中每一個季節(jié)都沖我開花，每一個季節(jié) 也沖我凋零是否我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遇見我叫不上你的名，卻看見過你的美黃清水...
燈下的人 他獨居在異鄉(xiāng)的十字路口不用走到鬧市，就能聽見生活的喧囂，他住一樓到了夜里，水便嘩嘩地從地面洇上來，濡濕他的夢境他的門外有盞路燈，往來的行人很喜歡在燈下駐足，交談聊到高興處便開懷大笑他聽不懂他們說了些什么但輕松的口音令他滿足...
樹和天空（外一首） 一棵樹在大地上站著，面對它我覺得它們比我活得現(xiàn)實—— 它們面對天空，大地，星辰和日月它們接受雨雪的洗禮，風暴的摧殘和人類的索取它們從不去抱怨，不去攀比，不去說謊它們始終保持著沉默沉默是它們活著的一種姿態(tài) 天空看得比我們清楚：樹接...